土豆阅读 > 修真小说 > 红尘尸仙 > 第258章 祭天台倒,镇北军反
  乾元五年。

  景兴皇龙体欠安,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,此乃人之岁数将老,身体机能退化,非药石可医。

  宫中御医束手无策,景兴皇不以为意,这种事他五年前已经经历过一回,如今恰好又是五年光景,他只需派遣亲信去往云梦山,再去问白云仙师求一副延寿的仙药,便能解决所有问题。

  然人算不如天算,等总管太监冯德海前往云梦山无功而返时,景兴皇才得知云梦山如意观已然被天雷击毁,白云仙师和观中子弟则尽数失去踪迹,下落不明。

  如今的如意观破败不堪,里面供奉的仅剩下一尊袁公像。

  景兴皇闻听噩耗,当时就急了!

  朕的仙师死不死,活不活不重要,但朕要是没了仙师的药,可就真的活不长了!

  年迈的景兴皇气的直哆嗦:“定是有奸人作祟,害了朕的仙师!”

  此事涉及门道中人,非修行人士不能查证。

  景兴皇遂命天师府问卜追缉,问卜者乃是璇玑七子郑天行,郑道长接到皇令,刚取出卦盘卜筮,天上一道惊雷忽然劈至殿前,自此之后天师府璇玑七子便只剩下五子。

  一直童颜鹤发的闾天师,脸上多了几条皱纹,他告诉老皇帝,不要再问云梦山的事,不然恐遭天谴。

  老皇帝不信邪,他是真命天子,应运而兴,和天公本是一家,甚至他还省吃俭用督造了祭天台,天公难道好意思在金銮殿上,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劈他这个天子不成?

  见闾天师不肯作为,景兴皇便于第二日上朝之时,下旨诏见司天监司正,让其在金殿上当众推衍天机。

  司天监掌国朝天象、占卜、灾异记录,论卜筮推衍之道,监内的太卜官比之天师府的道人亦是不遑多让。

  而那位常年坐镇监内的司正,更是连闾天师都敬让三分的人物。

  当司天监司正带着几位太卜官来到殿内时,景兴皇赵冗沉声道:“爱卿既职掌天时星历,便该以卜筮之术,揪出动摇国朝社稷的忤逆之贼!”

  司天监司正名叫裴靖安,乃是一个面容枯槁,双目浑浊的老人。

  他穿着宽大的袍服,整个人缩在官袍内,当听见景兴皇的命令后,裴靖安幽幽一叹。

  君上所谓追缉忤逆之贼是假,为求仙药延寿是真,裴靖安心知肚明。

  但奈何圣命难违,裴靖安只得从袖袍中取出龟甲,准备卜筮。

  天机不可泄露,若道行福运不够,便不能轻易问卜,闾天师何等人也,可也不敢轻易推衍云梦山的事,他的福运可不见得比天师府的天师还要高。

  不过今日在金殿之内,有国运抵挡,想来不会有太大反噬。

  裴靖安借助巴掌大龟甲,以小明大,以微见著,小小的龟甲上三百六十余处光点投射出周天星图影像。

  下一刻,龟甲上就浮现出了不下千字的符文字迹。

  赵钱孙李,周吴郑王.

  囚徒罪隶、市井小民、文人墨客、达官显贵,只要是世俗红尘的人物,甚至连鸡鸭鱼鹅、熊狼虎豹也有显现。

  裴靖安目瞪口呆,直到龟甲承受不住堆积的符文,彻底碎裂时,他才缓过神来。

  景兴皇见龟甲碎裂,不禁皱眉道:“爱卿可曾推算出结果?”

  裴靖安舌干口燥道:“这逆贼,是芸芸众生”

  “芸芸众生?”景兴皇一听,脸色瞬间阴沉下来:“荒谬!汝何敢妄言谶语?”

  裴靖安看向碎裂的龟甲,上面不知何时渗满了殷红的血渍,而他的心境此时反倒彻底平静下来。

  面对帝王发怒,裴靖安长叹道:“臣前夜静观天象,发觉帝星晦暗,北域亮如白昼,天官书有述,此乃‘德星出北隅,天人受命之征’,今紫微失曜,陛下怠于宗庙,废礼社稷,如今北星耀野,有吞天之兆,陛下此时惟有怀仁布德,方能重获天心。”

  “大胆!来人,给朕把这妖言惑众的混账扯去官服,打入诏狱!”

  “老夫自己会走,不劳列位费心。”解差官兵闻声上前,裴靖安摇了摇头,自顾自脱去朝服,转身往殿外走去。

  当裴靖安走出殿门时,他扭头对身旁负责押解的禁军解差说道:“老夫可以自行出宫前往诏狱,若你们跟随老夫,怕是会有无妄之灾。”

  几名解差面面相觑,不过到最后只有一人默默退到了后面。

  “周立,你要干什么?你还想不想干了?”

  被称作周立的解差无视上司的呵斥,当即朝几人拱了拱手,转首往相反的方向行去。

  “你们看什么?他周立擅离职守,待从诏狱回来我便拿他问罪!”

  领头的统领面色很不好看。

  反倒是裴靖安哈哈大笑起来。

  约莫两刻钟左右,当几人押解裴靖安踏出宫门时,一道毫无征兆的赤雷劈落,正巧落在几人所处之地。

  与此同时,距离东宫极近的祭天台上,又有一道赤雷划过,在轰然巨响中,百丈高的祭天台拦腰崩塌,乱石如瀑砸向东宫!

  金殿内,景兴皇闻听巨响,惊问道:“殿外发生了何事?”

  烟尘蔽日间,有宫人急匆匆奔入殿内,说是祭天台被天雷劈倒,砸毁了太子东宫。

  “太子安危如何?”有大臣追问。

  不多时,又有宫人回禀道:“太子殿下并不在宫中”

  一旁侍侯的冯德海眼见朝堂气氛诡谲,急忙开口道:“此乃皇天庇佑,可见太子殿下也有天人之运护体,实是吉兆。”

  景兴皇闻言脸色稍霁,唯有众臣依旧沉默。

  一些忠于大雍的大臣已然面如死灰。

  东宫乃国本所系,今日祭天高台反毁储君之宫,恰似上天启示,要断送大雍社稷。

  “天雷碎台,非人力可以阻拦,此恐是昭示大雍天禄将终,子孙难承帝业矣!”

 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,在东宫塌陷的第二日,此事便被有心之人利用,传起了国将不保的谣言。

  起初众人只当是个笑话,但消息传开不过半月,外界就传来了镇北军反,整个北地彻底失陷的消息。

  一时间,整个京城都变得风声鹤唳起来。

  官府严查传谣造谣之人,并且声称北地只是有流匪作乱,并无镇北军反逆一说。

  津门府,临江县。

  京城的事徐青有所耳闻,不过这些事与他并无多大影响。

  自打前两年将猴仙堂收编后,徐青便忙着给那些本性顽劣的猴子做员工培训。

  期间遇到不服管教的猴子,徐青就挥动圣言尺,一般的猴子,一尺子下去,眼神就立马清澈起来。

  猴子乃山中灵长,智慧之属,学起东西来比一般的仙家要快上许多。两年间,猴儿山的猴子可谓是德智体美全面发展,就连整座山的山风山貌也焕然一新。

  北地战乱,被战事波及的地方愈来愈多,徐青便给各堂分发米粮,用来救济流民。

  这些堂口的米粮,便是由护堂仙家一路护持。

  猴仙手脚麻利,其他堂口仙家不够用时,这些猴仙还能替补上去,短短两年时间,徐青猫仙堂的香火已经再次突破百万数。

  就这还是除去给各堂分发的香火,剩余的数量。

  赤尾猴穷怕了,跟随徐青的这两年,什么活都干,有时给人出殡,主家缺少人丁,猴子还会披麻戴孝,跟着徐青给人扶柩守灵。

  哪家哪户妇人生产,急需稳婆前去帮衬时,保生庙的小白蛇和出马弟子也会就近找猴子帮忙,背着稳婆往人家里赶。

  赤尾猴不知保生庙和徐青的关系,只知道保生庙的香火仅次于猫仙堂,便是放在整个津门府,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庙宇。

  猴子心思活泛,眼看徐青和保生庙的神祇私交甚好,心里就产生了许多想法,保不齐那保生娘娘就是徐青的老相好!

  赤尾猴对徐青心怀敬畏,不敢乱来,但对保生庙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。

  这猴子因为时常帮衬保生庙,便想着去保生娘娘那里也挂个名儿,分一份香火。

  这事儿赤尾猴是瞒着徐青背地里干的,但当对方焚香请见保生娘娘时,徐青便也什么都知道了。

  当天夜里,赤尾猴回到猴儿山,刚进洞府,就瞧见了手拿戒尺,面色阴沉的徐大掌教。

  圣言尺邦邦邦重敲三下,一代猴王大妖眼神就变得比刚出生的小猴还要清澈。

  自那之后,赤尾猴便再不敢跑到保生庙里撒野。

  徐青把话说的清楚,给护堂分发的香火足份足量,哪怕是给保生庙帮忙的一份,也算了进去,要是赤尾猴仍旧贪心不足,不知悔改,那它迟早会栽在‘贪’这个字上。

  赤尾猴没被教育过,这回可算是被徐青逮到了机会,如今整个猫仙堂,没被圣言尺敲过的仙家,也就只剩下古子虚、关大壮和柜台上盘弄剑丸的猫了。

  玄玉隐约感觉铺子里有股邪恶的气息锁定自己,但当它扭过头时,却只看到铺子门口多了一人,而徐青正挡着那人的路不让对方进来。

  “徐兄让我进去!”

  “商少阳,你不在黔州,跑我这做甚?”

  商少阳扛着一把眼熟太师椅,站在铺门外,说道:“男儿志在四方,小小黔州如何能留得住我?这天忒热,你快让我进去!”

  “那不成!两年前人县爷带着衙差亲自到我这里,把这太师椅领了回去,你如今又把它偷来,若是让县爷知道了,怕还以为是我让你偷的。”

  “嗐!我当因为什么,徐兄只管放心,我给我那姐夫刚置办了一把新椅子,这旧椅子自然就让我拿了去,徐兄不必如此谨慎。”

  眼下正值溽暑季节,商少阳进了铺门,放下太师椅,往那儿一躺一眯眼,整个人都舒服的哼哼起来。

  “还是你这阴凉,你是不知道外面有多热。”

  徐青挑眉道:“你家娘子呢,你莫不是又撇了家业,偷跑过来?”

  “我是那种人吗!”商少阳睁开眼,说道:“她前不久动了胎气,被我那岳母接到顾家静养,不让我见她。”

  “我放不下心,又不能代她受过,只能来到津门,拜一拜保生娘娘。”

  “.”

  保生庙是临江县县尊陈光睿出资搭建,这两年不乏有香客捐赠香火钱,保生庙也终于在年前扩建了一回。

  商家和陈光睿又有姻亲关系,商少阳知道保生庙的事倒不奇怪。

  徐青没当回事,对方要拜的是保生娘娘,和他徐某人有什么关系?

  “眼下国朝动荡,北方多有战乱,商公子还是不要乱跑的好,至于拜庙求平安,在家里立个保生庙的神位,也是一样。”

  商少阳笑道:“徐兄这话说的不对,越是动乱之时,各地世家大族越要四处走动,我此番来到京津,也是跟随家中长辈前来。”

  徐青啧了一声道:“看来镇北军反的消息是真的了。”

  商少阳好奇道:“镇北军反的消息这两日才传来,徐兄怎么就知道它是真是假?”

  徐青轻笑一声,说道:“镇北军要是没反,你和家中长辈会冒着风险跑到京津?”

  商少阳无奈摇头:“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,此事非我所愿。”

  镇北军是大雍抵御北疆藩镇势力的关键,但奈何景兴皇昏庸,在北疆形势危急的时候,依旧不思节制,贪淫作乐。别的不说,那百丈高的祭天台除了民脂民膏外,用的还有分发给镇北军的钱银。

  朝廷缩减军饷开支,户部赊欠军饷不给,镇北军的军心必然不稳。

  徐青当年去往黔州参加商少阳的婚宴时,发现有许多北疆地域的生面孔前往赴宴,除了这些生面孔,徐青还看到了朱怀安的舅舅殷乘山的身影。

  商家是千年世家,最不缺的就是钱粮。

  镇北军敢投北疆藩镇,那必然是对方有足够的军饷给予镇北军。

  这些钱粮从哪里来?

  徐青见微知著,已然明白了北疆的事态。

  殷乘山肯跑到商家奔波,只有一个可能,那就是朱世子在北疆站稳了脚跟,而且已经有了剑指天下的意图。

  徐青没太当回事,他更在乎的反而是阴河古道的动静。

  这两年除了天下不太平,阴河古道里各种吊诡的牛鬼蛇神似乎也不安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