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陈总，您没开玩笑？”
陆洪波冷着脸，气冲冲地反问道。
尼彩的利润率虽低，但每年也有近千万台的出货量，钱可没少赚。
去年光毛利就有两亿，陈延森想拿五亿买下尼彩，这不是欺负人吗？
“嫌少？”陈延森往后一靠，嘴角一勾，露出一抹嘲讽之色。
“十个亿还差不多。”陆洪波赌气似的说道。
“据我所知，这6100多家工厂店，只有2000家是尼彩的直营店，其他4000多家均为加盟店，陆总又没有实际控制权，五亿我都给高了。”
陈延森见对方不上道，说话更加难听。
“陈总以为吃定我了？”陆洪波反问道。
“那一个月后，我们再聊。”陈延森不以为意道。
为什么是一个月后？
陆洪波一愣，心里胡乱猜测道。
“陈总要推出价格更低的智能手机？”陆洪波下意识地追问道。
“咦？不愧是尼彩的掌门人，一眼就看出了橙子科技的下一步计划，陆总，您说我该把价格定为399元，还是499元呢？”
陈延森笑吟吟地问道。
“你……”陆洪波想骂人。
“有些话一旦说出来，可就收不回去了，陆总要考虑清楚。”
陈延森轻飘飘地威胁道。
陆洪波深吸了一口气，忍了半天，才把脏话重新咽了回去，他沉声道：“陈总，给我两天考虑时间。”
“没问题。”陈延森毫不在意地回道。
他知道像陆洪波这种煤老板出身的江湖草莽，虽然也读过几节EMBA课程，但骨子里桀骜，绝不会轻易认输。
事实上，他连‘五个亿’报价都是精心设计好的数字。
双方前后连十分钟都没聊到，陆洪波便转身走人。
一出会议室，杨瑞追问道：“陆总，显然橙子科技看不上尼彩，只想借助咱们的渠道网络。”
“操！年纪轻轻，说话真牛逼。”
陆洪波低声咒骂道。
“那陆总……”杨瑞小心翼翼地问道。
不等他把话说完，陆洪波便打断了他：“我不会卖尼彩。”
在他看来，即便橙子、小米和360的千元机，对尼彩的销量造成了一定负面影响，但也给他提供了新思路。
他完全可以仿照青橙D2、红米1和360F1的机型，再推出几款新产品，价格便宜两三百，他不信卖不出去。
一年两个亿的毛利，只卖五个亿？
他可不傻！
再撑两年，也比卖给陈延森划算。
杨瑞微微一叹，今天的事情出乎他的预料。
两人回到会议大厅坐下，心思却不在大会上。
陆洪波满脑子都是反击策略。
杨瑞则比他看得更远，如果陈延森所说的新产品真的存在，那尼彩手机就离死不远了。
论供应链的掌控力、对成本、物流的控制力，十个尼彩绑在一起也不是橙子科技的对手。
他眼睛一转，心里顿时有了另外的打算，但不方便告诉陆洪波。
一上午的时间转瞬即逝，继而是午宴阶段。
对大部分的受邀企业家来说，两个小时的午宴期间，正是他们扩展人脉、寻找投资人和商业伙伴的绝佳时机。
“老板，陆洪波旁边的那个人，我找人打听到了，原先是网易的大区市场总经理，两年前加入尼彩，主要负责销售网络的搭建工作。”
在宴会厅转了一圈的高伟林，重新回到陈延森的座位旁，小声说道。
“也就是说，尼彩的工厂店模式，其实是杨瑞的手笔。”陈延森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着，发出‘哒哒哒’的声响。
“没错。”高伟林应了一声。
“去约一间会议室。”陈延森看向孟云，轻声吩咐道。
“好的老板。”孟云放下碗筷，立即起身向外走去。
老高立即会意，二话不说，朝杨瑞所在的方位摸了过去。
老板想挖墙角，他当然要递锄头。
宋允澄也看出了陈延森的想法，稍微一琢磨，便好奇问道：“刚才陆洪波若是答应，你会买尼彩吗？”
“用五个亿收购尼彩的渠道、品牌和生产线，你觉得值吗？”陈延森并未正面回答，而是反问道。
“算是正常价格，买与不买都可以，但从深入三四线城市及农村市场、推广极光未来OS系统的角度考虑，具有正向价值。”
宋允澄知道陈延森在考她，于是认真想了一会，才缓缓开口道。
陈延森笑笑，微微点了点头。
五个亿对橙子科技算个屁？
节约扩张时间带来的潜在收益，至少在五十亿以上。
陆洪波敢卖，他就敢买。
但超出五亿，对他而言就不划算了。
毕竟尼彩一没研发实力，二没生产实力。
产品靠模仿，生产基本靠代工。
虽有十几条生产线，但设备陈旧、产能不足，压根不值钱。
要不是还有几千家工厂店，陈延森都懒得搭理他。
没过多久，老高再次折返，暗中比划了一个‘OK’的手势。
陈延森起身，随后离开了宴会厅。
宋允澄和孟云留在原地。
出了宴会厅，他和老高在会议室门前碰头，刚坐下没两分钟，杨瑞便小跑着进来，并把磨砂玻璃门顺手带上。
“陈总您好。”杨瑞的身体微微前倾，礼貌问候道。
“杨总请坐，我听老高说，尼彩的渠道网络是你一手搭起来的，看来丁总错过了一位优秀的人才。”
陈延森搬出丁磊，笑着打趣道。
“丁总也是一位好老板，可我这个人比较贪心，想赚更多的钱，所以才跳槽去了尼彩。”
杨瑞连忙解释道，对丁磊满口称赞。
至于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如何，谁也猜不到。
诋毁前公司、前老板都是职场大忌，杨瑞作为老江湖，自然拎得清。
“橙子科技缺一名线下渠道的负责人，向CFO周受志直接汇报，核心工作是扩展直营店的覆盖范围，杨总有没有兴趣？”
陈延森开门见山道。
周受志身兼多职，从入职橙子科技开始，目前只休息了十天不到。
老周太拼，陈延森也怕把对方给活活累死了，给他找个靠谱的助手，也能为其分担一部分工作。
“陈总，陆总对我很器重。”杨瑞讪笑一声，欲拒还迎道。
“陆洪波给你开多少薪水，我再加20%，而且橙子科技最低是16薪，最高24薪，此外还有10万股期权。”
陈延森轻描淡写地说道。
他上过班、打过工，知道该怎么招揽优秀人才。
用月薪和季度奖金保证眼前的收益，用期权确保员工未来的收益。
双管齐下！
要是搞不定，那就再加钱！
杨瑞张了张嘴，习惯性地想要讨价还价，可他转念一想，对方是森联资本的创始人，而不是橙子科技的人事总监。
贪心可以有，但不能过度。
更何况，橙子科技还有20%月薪的租房补贴，看似底薪只涨了20%，实际却是40%。
思考片刻后，他点头应道：“老板，给我半个月时间，我会尽快入职。”
“尼彩工厂店的详细地址……”陈延森的话，只说了半截。
“我明白，您给我留个地址，三天之内，我会处理妥当。”
杨瑞也是个狠人，明知道陈延森的打算，照样把陆洪波卖得一干二净。
陈延森的想法很单纯，他不过是想和陆洪波更亲热一点，最好把橙子科技的直营店开在尼彩的工厂店隔壁。
因为尼彩的工厂店，在选址时就考虑到了人口、市场潜力、交通和地理位置，能帮橙子科技节省大量的市场调研时间和费用。
譬如在十几年后，每一家瑞幸咖啡隔壁，都有一家蜜雪冰城。
尽管高德地图也收集了一部分手机厂商的门店地址，但数据不全，连40%都不到，哪有杨瑞的一手数据全面。
“老高，给杨总留个收货地址。”
陈延森冲着高伟林说道。
一般来说，发邮件既快又好，但杨瑞担心陈延森翻脸无情，到时候摆他一刀，所以选了个更麻烦的方式。
陈延森爽快答应，也是在向对方表明：资料我要，人才我也要。
“谢谢老板。”杨瑞脸厚心黑，改口极快。
他原本就想跳槽去橙子科技，因此在十五分钟之前，高伟林一找他，他就主动贴了上来。
双方互留联系方式后，杨瑞心满意足地走出会议室，然后不动声色地回到了宴会厅。
“老板，这人首鼠两端，卖起老板来毫不手软。”高伟林欲言又止，忍不住提醒道。
“我知道你的意思，先用一段时间再说。”
陈延森语气淡然地回道。
卖老板而已，这类人他见多了。
只要利用得当，照样能为公司创造不菲的价值。
况且，杨瑞的渠道运营能力，的确出众。
连尼彩手机这样的电子垃圾，对方都能将其卖出每年800多万台的惊人销量。
若换成橙子手机呢？
陈延森顿感期待。
高伟林见自家老板心里有数，便不再多说。
之后两天，陈延森白天开会，晚上和马文腾、张朝阳、雷逸军等人组酒局，顺便把燕京的互联网公司老板都认识了一遍。
包括途歌共享汽车的创始人。
期间，贾耀亭特意请他吃了一顿饭，并把乐视手机的第一代技术文档，亲手交到了他手里。
自从乐视电视大获成功，累计售出30多万台后，贾总对手机行业的渴望便愈发强烈。
五月最后一天的傍晚，陈延森启程返回虚城。
与此同时。
王鑫在沈南鹏的帮助下，终于找到了接盘侠！